只是一个蹩脚的皮条客,竭力向读者介绍一位半遮半掩的美女,试图激起他们对原作的无限向往之情

【三五】The Fair, The Cruel

库茹芬追求美丽,但也痴迷于原始和野蛮,凯勒巩刚好就符合这两点


       库茹芬总是会被原始野蛮的事物吸引。

       那也就是为什么,相比于精细的珠宝工艺,他往往更热衷于武器的锻造。刀剑、盔甲,攻城弩、投石器,这些东西都蕴含力量,破坏的力量。制造这些武器,将钢铁锻造成致命的利刃,让木石成为摧毁一切的机器,这种掌控了原始力量的感觉让他着迷。也正因如此,再加上环境使然,自从来到贝烈瑞安德以后,库茹芬便渐渐不再打造珠宝首饰了。

 

       但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却让库茹芬重新燃起了制作一件首饰的欲望。

 

       那天他难得也加入了狩猎,主要是为了测试新改进的弓弩在实际使用中的效果。弓弩的效果不错,只需稍加改进就可以投入实战了,库茹芬的收获不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但当他们回到营地、看到凯勒巩正在给一头体型极大的狼剥皮时,库茹芬就像是被自己的弓弩当胸射中一箭,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编了狩猎的发辫,但那头银发还是不可避免地粘上了血,他的脸上也溅着血,但他却咧嘴笑着,笑容野蛮又原始,让库茹芬无法移开目光。

 

       库茹芬会被原始吸引,那是他自身所缺少的,但他也是一个工匠,美丽的事物也会令他着迷,而凯勒巩则刚好符合这两点。费艾诺的第三个儿子自然是英俊的,不然也不会得到‘俊美的’这一称号。‘俊美的’,但在库茹芬看来,‘残忍的’更适合凯勒巩,因为他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他的野性,他的原始。他似乎生来就应该生活在恩多,生活在这片野蛮残忍的土地,生来就应该身染鲜血,遵循弱肉强食的原始法则。

       这个画面本是稀松平常、再熟悉不过的:凯勒巩手握短刀,半个身子都溅满了猎物的血,从阿门洲、从库茹芬的孩提时代时起就不知重演过多少遍了。但今日却有所不同,也许是因为凯勒巩露出的牙齿和那头狼是如此相似,而且似乎都沾着不知是谁的血;也许是因为贝烈瑞安德将他磨砺得更加原始野蛮,也更加美丽了。

 

       凯勒巩注意到了他的注视——他一定会注意到的,他可是阿门洲最伟大的猎手——他抬起眼睛,笑容变得更大了。用戏谑的声音说:“你难得来啊,库茹,有什么收获吗?”

       “还可以,”库茹芬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决心要把这一幕记在心里。“你的收获不少。”

       凯勒巩低头看看自己的猎物,厚颜无耻地说。“一如既往。“

       库茹芬哼了一声,忽然注意到他没有戴发冠。凯勒巩一般都戴金冠——他们的大哥梅斯罗斯戴铜头环,和他的发色相配;库茹芬自己戴银冠,与鸦羽般的黑发形成对比——但金色和他的头发也不甚相配,所以除非必要,否则他从不佩戴。他们不久就要前往希斯露姆,据说“至高王”有要事要与诸位王子相商,库茹芬暗暗下了决心,要在那之前为凯勒巩打造一顶相配的发冠,一顶配得上俊美者和残忍者的发冠。

 

 

       第二天,当库茹芬在锻造间苦思冥想、寻找合适的材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打中了他的头。他急忙转向袭击的方向,伸手想要拔剑,却看到凯勒巩嬉皮笑脸地斜倚在门上,打中他的也不过是一颗橡子。

       库茹芬板起脸,没好气地问。“你干嘛?”

       “帮你回到当下啊,小弟弟,”即便等到他们的父亲和诺洛芬威握手言和的那一天,凯勒巩也不一定会为自己的无礼感到羞愧。“你又梦游到哪儿去了?现在还是白天呢。”

       “你简单的大脑永远无法企及的深度,”他冷冷地回答,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兄弟。“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他挑起眉毛。

       “还需要我来提醒你是领主、要担起责任吗?而且我也有正事要忙。”

       “我可没看到你在忙,”凯勒巩回嘴。“要我说你都快睡着了。更何况,照顾我的小弟弟也是我的责任,比领主的责任重要多了。”

       “我是在思考,还有,别那样叫我。”

       “小弟弟吗?”凯勒巩咧嘴露出一个坏笑,库茹芬拿起一把锤子扔向他,却被躲开了,铁锤重重打在墙上,磕掉了一小块石片,他笑着摇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库茹?泰尔佩都比你成熟。”

       “出去。”库茹芬咬着牙说。“少来烦我。”

       “好啦,别生气,”他烦人的兄弟挥挥手。“我有东西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皮袋子,扔了过来。库茹芬接住了,茫然地看着他。“打开看看。”

       库茹芬毫无怀疑地打开了——一股辛辣呛人的烟雾冒出来,弄得他不断咳嗽流泪,那个该死的始作俑者却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你太好骗了,库茹,亏他们还管你叫‘机巧的’。”

       “那又怎样,他们不是还管你叫‘俊美的’吗?”库茹芬恶狠狠地说。

       “怎么,你难道觉得我不够好看吗?”

       库茹芬真的很想杀了他的哥哥——他也不是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了——但凯勒巩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行了,我看烟也散得差不多了,你再看看吧——放心,没有别的恶作剧了。”

       库茹芬半信半疑地又往袋子里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一些白花花的东西,他干脆就全倒在桌子上——是牙齿,锋利的兽齿,库茹芬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狼牙。他疑惑地看着凯勒巩,后者回答。

       “你昨天一直盯着那头狼,”他懒洋洋地说。“我就把牙齿拔下来,给你留个纪念。”

       “我要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库茹芬很庆幸凯勒巩没有注意到他盯着看的不是那头狼,但他还是有些感动,尽管没有表现出来。“我又不会像野蛮人一样把它们挂在脖子上。”

       “你可以留着嘛,如果你因为你的混蛋态度被人打掉牙齿,就可以拿一颗补上。”

       “要是那样的话,你还不如自己留着,反正你比我更有可能需要。”

       “你帮我留着也是一样,小弟弟。”凯勒巩挤挤眼睛。“胡安,走了。”

       库茹芬这才意识到猎犬一直都在,只是他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凯勒巩,因而不曾注意到。他低头看着手上尖锐的狼牙,想到前一天凯勒巩露出的牙齿,也是那么锋利,似乎还沾着鲜血,那时候他看起来是那么漂亮。凯勒巩和红色、和鲜血的颜色很相配,但库茹芬也不打算给他打一顶红铜发冠——太像奈雅了,也不适合他。

 

       库茹芬一直思考到深夜,几乎已经让步与黄金和红铜的混合。他转身想揭开灯罩,画下设计的草图,却看那一小堆白色的兽齿落在黑色的桌面上,在黑暗中无比显眼,让他想起了凯勒巩的头发——尽管曾有人将他的银发比作泰尔佩瑞安的柔光,但库茹芬却从不这样认为,凯勒巩的头发可不是泰尔佩瑞安那样柔和的银色,而是一种耀眼、甚至刺目的银白,更像是刀剑出鞘时一闪而过的白色。事实上,库茹芬想到是日月升起之前,他们曾在艾塞尔西瑞安附近的黑暗树林里设下埋伏,凯勒巩的银发隐藏在黑暗之中,却又撕裂黑暗,成为人群中最耀眼夺目的存在。那晚的凯勒巩多么漂亮。他的身上溅满了鲜血——有敌人的、有同伴的、还有他自己的——银发上也沾了点点血迹,在黑暗中揽住他的肩膀,大笑着为他们的胜利欢呼……他突然想到了该使用哪种材质。

 

       库茹芬在锻造间忙碌了整整两个昼夜,将狼牙镶嵌在扭曲的黑铁上,又缀以如血般的石榴石,看起来鲜血淋漓,正如同蛮族彰显力量的装饰。

       他完成了最后一点修饰,用一块布将发冠盖起来,转身去找凯勒巩。他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这两天来都不曾吃过东西,也没有睡觉。他脚步虚浮地找到凯勒巩,后者似乎刚刚巡视回来,正在一件一件地卸下武器和装备。

       “提耶科。”他有气无力地说。

       凯勒巩故作惊讶地转身——就好像他不是早听到了脚步声一样——假模假式地惊呼:“你出来啦!刚刚泰尔佩还跟我说你两天两夜不见人影了,我原本打算换件衣服就去给你收尸的。”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他说,然后又想了想,改口道。“我给你做了东西。”

       “是什么?”他扬起眉毛。“你改进好了弓弩?”

       “还没有,是别的。”库茹芬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凯勒巩跟着他走到锻造间,却停在门口不肯进去,嬉皮笑脸地问。“这不是个报复吧,库茹?是吗?”

       库茹芬懒得和他多说,打开门一把把人推了进去,凯勒巩转了两圈,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放了心。“好吧,没有陷阱。所以你找我来干嘛?”他看到散乱的工具。“如果你是让我来收拾工具的,你还不如找个学徒。”

       库茹芬一言不发地走到桌前,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露出了那顶发冠。凯勒巩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是给我的?”

       他点头。

       “有意思。”他弯腰仔细看着。“这是我给你的牙。”

       库茹芬点点头。“戴上试试。”    

       他伸出手看了看。“也许我应该先去洗把手,不然就辜负了你的心血了。”

       库茹芬失去了耐心,干脆把他按在一把椅子上——凯勒巩比他高,所以必须这样——打算亲手给他戴上。但他刚刚骑马回来,头发乱得厉害,库茹芬还不得不帮他解开松散的辫子,用手指将缠结的地方一一梳通。凯勒巩就任由他摆弄他的头发,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直到头发终于被梳通,那顶发冠也安置在了合适的位置。库茹芬的指间还留着一缕银发——想起当他们还是少年时(主要是他,凯勒巩那时候已经成年了),凯勒巩曾带他去骑马,他们在狩猎归来后也曾这样互相帮忙梳理头发——他艰难地开口。“很适合你。”

       “抱歉,我自己看不到。”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不过从你的眼神判断,应该不止是合适。”

       库茹芬很想刺他几句,但却意识到自己站得太近了,他稍微后退一步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黑色很适合你。”

       “也有点太像我们的敌人了,不是吗?”他摇着头,略带惋惜地说。“不过我喜欢,很特别。”

       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这倒是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但库茹芬也不能说自己对此感到不满;他难得比他的哥哥更高,难得能俯视他。凯勒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就那样四肢摊开地靠在椅背上,仰头咧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你在看什么?库茹。”凯勒巩问,那笑容变得更大了,他也许不擅学识,但也仍然非常聪明,还有着猎手的直觉和敏锐。

       库茹芬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太久、也太明显了。“欣赏我的作品。”

       “你要知道,”他的眼中闪着意义不明的光。“如果你永远都只在脑子里想,你就什么也干不成。”

       “是吗?这就是你从不思考的原因?”

       “一个猎人若总是瞻前顾后,就只会放跑手到擒来的猎物。”凯勒巩盯着他的眼睛,别有深意地说。

       库茹芬看着他,看着他露出的牙齿——那么尖锐,那么洁白,库茹芬希望它们能沾上血;他的口中感到干渴,他想要尝到血的味道;他的手指发痒,想要抓住什么,用力拉扯。凯勒巩仍然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库茹芬想要抹去那份挑衅,想要重新找回让他着迷的原始野性,想要让那双眼睛染上另一种情绪……

       他咬住了凯勒巩的嘴唇。

       凯勒巩几乎是立刻回应了他,一只手紧紧抓着他的头发——现在他倒不担心弄脏他弟弟的头发了——另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腰,把他拉到自己的腿上;库茹芬则两只手全都插在他的头发里,用力拉扯着,他的嘴唇感到刺痛,嘴里的铁锈味却让他更加兴奋;他的兄弟也喘息着,用力扯着库茹芬工作时的发辫,舌头舔过他的牙齿和上颚,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抚摸,不停地把他往下压……他们一直接吻,直到库茹芬先挺不住,撑着凯勒巩的胸膛后退,努力让空气回到肺部。凯勒巩却继续咬他的脖子,惹得他不住地喘息。然后他忽然笑了起来,重重咬了一口,疼得库茹芬倒抽一口气,猛地把他推开。凯勒巩靠在椅背上又笑又喘,嘴角沾着血,他眼中的挑衅已经消失,但看起来漂亮极了。

       “我还在想你能忍多久呢。”

       “你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小弟弟,你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库茹芬眯起眼睛,在他的肚子上打了一拳。

       “嗷,”他发出一声半真半假的惨叫,嬉皮笑脸地说。“如果猎人轻举妄动,那岂不是把猎物全都吓跑了?”

       “我难道是你的猎物吗?”

       “不是一般的猎物,”他伸手拨弄库茹芬的黑发。“你可比那头狼危险多了,库茹,何况我也不是非得到那头狼不可。”

       库茹芬本想把他的手打开,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就干脆趴在他的身上,闭眼休息一会儿。凯勒巩解开他被扯乱的发辫,梳通头发,又轻轻按摩他的头皮,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他的耳尖和太阳穴。等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却忽然笑了。“你得起来,库茹,你不能一直趴在我身上。”

       “我不想动。”

       “你得吃点东西,小弟弟,好好睡一觉。”

       “以防你没有注意到,我本来都要睡着了。”

       “你得起来,库茹,你的椅子真的很不舒服,我的腰都快断了。库茹?”见库茹芬似乎决心装聋,凯勒巩也使出了杀手锏。“我回来的时候泰尔佩还跟我说,如果你今天晚上再不出来吃晚饭,他就进来找你。你想让你儿子看到吗?”

       这一招果然有用,库茹芬立刻爬了起来——他的腿有点软,但还是站稳了。凯勒巩也站起来,拉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来吧,我们给你找点儿吃的东西,我自己也得吃一点。然后我们回我的房间去睡觉,我抱着你,就像你小时候做了噩梦一样。”

       库茹芬很想和他争论几句,但他实在太累了,所以他只是点点头,让自己被凯勒巩拉走了。

       他真的需要休息一下……而且和凯勒巩躺在一起的想法也很诱人。

 

 

       凯勒巩戴着库茹芬送他的发冠前往希斯露姆,一路上都引人侧目。最后还是梅格洛尔问了起来。“提耶科莫,你头上戴的是什么?”

       凯勒巩佯装不解地回答。“那叫做发冠,我的好哥哥,库茹给我做的。”

       “我当然知道那叫做发冠,”梅格洛尔面色不悦。“我是说它的样子——”

       “样子怎么了?”凯勒巩咧嘴一笑。“我听说我有残酷的名声,所以我当然要给自己弄一顶和名声相匹配的发冠,否则不就让人们失望了吗?”

       库茹芬也咧开嘴,对梅格洛尔阴沉的脸色露出笑容。

 

 

       凯勒巩一直戴着那顶发冠,直到多瑞亚斯。

       库茹芬亲眼看到他受伤后退,趁此机会从背后杀死了迪奥。当凯勒巩中箭倒下时,他接住了他的兄弟,却也随他一同倒下。凯勒巩看着他,咳出一口血来,轻声说。“库茹……”

       他最后一次咧开嘴,牙齿上沾着血,看起来那么漂亮。库茹芬抱住他,抚摸他的背。“我把那个小杂种杀了,提耶科,没事了……”

       凯勒巩的嘴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喘息,一声可怕的、颤栗的喘息,他眼中的光彩慢慢褪去了。

       他们两人一起慢慢死去。就像他小时候做了噩梦、凯勒巩抱着他入睡一样,只不过调换了角色。库茹芬平静地死去,他的心中没有一丝遗憾,你瞧,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已经在他的怀里了,他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End


碎碎念

       关于老五为什么没有传世之作,我倾向于认为老五就是中州军工第一人,什么投石机、攻城器、各种改良弓弩全是他搞出来的,也许没人记得这些东西是谁发明的,但并不代表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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