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里希

霍比特人的冰钓初体验，但皮聘差点被淹死

       原作者Leader_In_Red（AO3），作品编号21569335，授权见合集首篇

第二十章

       在购物之旅和紧随其后的意外事件发生几天后，这家人又重新回归了一种节奏。当然了，在某几个试图谋杀彼此的房客间仍然存在着一些问题，还有一些针对现代技术的非常严重的误解……但总的来说，事态已经平息下来了。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早上，黑兹尔成功说服了格洛芬德尔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通过派他去厨房监督霍比特人的方式。尽管她很信任山姆和弗罗多……但皮聘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现在还很早，太早了，还不是醒来的时候，但黑兹尔合理地确信皮聘把厨房里的所有锅子都扔到了地板上，黑兹尔也就完全清醒过来了。她套上厚外套和靴子，拖着脚步走出门外，朝着她最喜欢坐的地方走去。当她抵达那里、发现有另一个人坐在她一直声称属于自己的树桩上时，她是真的非常惊讶。

       “我道歉，”阿拉贡站起来，微微欠身。“我似乎偷走了你选择的独处之地。”

       “别担心，”黑兹尔对已经准备离开的阿拉贡挥挥手。“我正在试图逃离厨房里的混乱。非常欢迎你来分享我的秘密基地。”

       阿拉贡的嘴角弯了起来，他重新坐下，也留出了黑兹尔坐下的空间。

       “这里很美……我能看出你为什么喜欢这里。”他说。

       黑兹尔微笑，赞同地点点头。太阳才刚刚开始升起，驱走夜晚的寒意。洁白的积雪反射了橘色的光辉，覆盖地平线的高大松树也乐于迎接这份温暖。蟋蟀很快就要入睡，其他生物则从巢穴中爬出来，迎接新的一天。确实很平静。

       “所以……是什么在困扰你？”她用自己能想到最随意的语气问。当她等待回答时，她的眼睛也始终没有离开过地平线。

       “你为什么会认为有事情困扰着我？”

       “那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到这儿来……这是个沉思的好地方。”

       阿拉贡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但黑兹尔很有耐心。她一直等着，而最终，阿拉贡开口了。

       “这很奇怪……以这样一种方式见到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费诺里安……在他们如此年老、却又如此年轻时。”他在说话时也一直看着地平线，看着太阳慢慢升上天空。

       “我知道对于莱格拉斯和格洛芬德尔来说很难接受……但我明白对你来说会更加复杂。”

       “确实。”他发出一声懊恼的笑声。

       “你……你是怎么——”黑兹尔不确定该如何问出这个问题，但阿拉贡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

       “埃尔隆德大人很少谈起他们……即便谈起，也通常都是梅格洛尔，总是在深冬时节，当炉火燃得不旺，酒也很浓时。他总是充满了感情……但也哀痛不已。他从未忘记他们都做过什么，也没有完全原谅他们毁了他的家。可是……可他还是爱梅格洛尔。至于我是如何了解到他们的全部故事……”阿拉贡顿了顿，他的头转向一边，望进树林深处。“埃瑞斯托大人……埃尔隆德大人的首席顾问和我青年时期的导师，曾经属于费艾诺的家族……他参与并在全部三次亲族残杀中手染鲜血，他感到悔恨，也憎恨他们。他从来不曾忘记他们，也总是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忘记。”

       黑兹尔理解地点点头。她知道伊姆拉缀斯的首席顾问埃瑞斯托。但从未听说过有关他的这样一个背景故事。她知道他很可能是诺多，他非常年长，是埃尔隆德的首席顾问，而且非常谨慎。他不怎么赞同远征队的想法，认为那很愚蠢。相反，他想要将魔戒送给汤姆·邦巴迪尔保管。现在就合理了……为什么他如此谨慎于派遣一队人马携带至尊戒。他曾经在一次追寻迷人艺术品的征程中追随狂热的英雄，并经历了随之造成的种种后果。他为什么要信任让一件甚至更加诱人的古老物品加入这样一次穿越中州的漫长跋涉。

       “那你呢？”他问，嘴角带着一种奇怪的弧度。“是什么将你带到此地沉思？”

       “哦，没什么，”黑兹尔试图假装随意。“我只是想逃避厨房里的混乱。”

       “我们并不是全都命中注定要成功……对吗？”阿拉贡终于问。

       “我——呃，”黑兹尔感到一阵恐慌。“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冒出那个想法——”

       “你的眼中含有一种神情……我曾经在埃尔隆德大人的眼中看到过同样的神情，当他让我去找我的母亲、而我发现她处在死亡边缘时。我很了解那种神情。”

       一段沉默。

       “你知道我不能告诉你。”

       “我知道，”他放弃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我很担心——”

       “你是一位出色的领导者。”她脱口而出。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甘道夫将怎样陨落，然后是波洛米尔，阿拉贡会为远征队的分崩离析责怪自己的领导，他会怎样感到绝望。但他所作的每一个选择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你拥有成为一个好国王的全部品质。”

       “谢谢你，”他在坐下后第一次转过头看着她。“尽管我知道你有一些必须保守的秘密……但你的话语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安慰。”

       黑兹尔回以微笑，他们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完全从地平线上升起。他们最终还是漫步回到室内，迎接他们的是早餐的美妙香气……或者，也可能是第二顿早餐，因为他们看日出花了不少时间。

       这个奇怪住所的所有成员都一个接一个地在桌边就坐，像是某种古怪的家庭一样互相交谈着。甘道夫显然在逆转方法上取得了一些进展，他们应该都能在几周内回到正确的时间和地点。他显然也不再需要阿拉贡的帮助了，所以人类就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这群人——其吵闹程度和骑士风度对等——的催促下，黑兹尔列出了一张新的需要在木屋附近完成的家务清单。一部分的她意识到，当下一个人来到木屋，发现成堆的木柴、全部修理一新的仓库、重新铺过的屋顶、更换过的栅栏和清理过的小路时，她的家人一定会非常震惊……但她想，她以后会找出一个理由的。见鬼，也许她可以怪在鬼魂头上。至少可以满足她的爷爷。

       在清理好盘子之后，莱格拉斯和阿拉贡走近了她。两个人手上都拿着弓。

       “我们能去猎鹿吗？”莱格拉斯问。

       当他们去超市时，黑兹尔没有购买任何肉类，因为额外的必需品已经让她的预算紧张了。她短暂思考了片刻。从技术上讲，对本地鹿群进行淘汰的许可证是属于黑兹尔的家族的，因此莱格拉斯和阿拉贡捕猎在技术上是非法的……但根据最新的计算，他们还需要在一年之内淘汰掉大概六头雄鹿或更多，甚至还有可能有几头雌鹿，而且又不是说会有人去核实到底是谁开了枪。最后，黑兹尔认为他们甚至都不是合法地身处在这个国家……或是存在……所以允许他们去做也真的不会造成多少伤害。

       “当然，”她耸耸肩。然后她想到一件事，转过来用力戳了戳莱格拉斯的胸口。“有一头脖子上系着绿色缎带的雄鹿。你要是射中了他，我就给你一枪。”她也转身戳了戳阿拉贡，后者明白地点点头。

       这两人在说清楚之后就离开了。黑兹尔环顾木屋，试图想出点别的东西来做。

       “黑兹尔小姐。”山姆仍然坚持称她为“黑兹尔小姐”，害羞地朝她走过来。

       “是的？”

       “我在想，”他有点神秘兮兮地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事实上我在想，你这附近有没有一条有鳟鱼的小溪或一座湖。你瞧……弗罗多最近有点忧郁，而他最喜欢的一道菜就是炸鳟鱼。我想我要是做一些让他高兴起来的话，肯定会很好。”

       黑兹尔忍不住对山姆脸上的真挚和担忧露出微笑。

       “我想我刚好有个主意。”她抬头看着木屋里的人，非常大声地宣布。“你们知道……我认为湖面已经冻得非常结实了。有人在之前冰钓过吗？”

       “冰钓？！”皮聘听起来也许有点太兴奋了。

       “是的……在冰面上钻一个洞，从那里钓鱼。”

       “真的？”梅里问。

       “我们能去吗？！！”皮聘绝对是太过兴奋于整天坐在冰面上了，但即便弗罗多也因这个想法咧嘴笑了，所以黑兹尔认为是值得的。

       “当然，我会去收集需要的装备。今天正是冰钓的完美天气。”

       霍比特人们全都乱哄哄地忙活了起来，抓起他们的斗篷，把额外的毯子塞进小背包里。山姆迅速打包了一份野外午餐……或是第二顿早餐。黑兹尔不是特别清楚。

       “我想我也应该来，”波罗米尔说，起身走过来。“只是留心着小家伙们。”

       黑兹尔点点头，忙着在心里检查需要的物品清单。她就是在这时用余光注意到了格洛芬德尔是怎样发愁地咬着他的下唇。他显然感觉自己也应该志愿加入。毕竟，如果真的有人掉到冰层以下的话，波罗米尔或黑兹尔能把他们拉上来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但对于一个曾在穿越坚冰海峡之旅中幸存下来的精灵，冰钓是绝对不会、哪怕是接近愉快的。

       “梅格洛尔，”她呼唤的精灵正和他的兄弟坐在一起，小心地给竖琴上油。她露出一个太过欢快的微笑，用一种几乎是令人作呕的愉快语调说。“你也和我们一起来。”

       “我？”他的眉宇间流露出明显的惊讶，他的兄弟似乎很高兴能免于这样的义务，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没错，我们必须要有一个精灵来确保不会有人死掉。”

       梅格洛尔短暂地看向他的兄弟，但一看到后者脸上野性的笑容，他似乎就决定要对着干。

       “那好吧，”他的声音很拖沓。“我也会一起来。”

       “另外，”黑兹尔继续用甜蜜的语调说。“梅斯罗斯要帮助格洛芬德尔修理在三周前的……意外事件中被毁掉的仓库。”

       他们都非常清楚黑兹尔指的是什么，但没有人胆敢提出异议。

       “冰钓，”吉姆利摇着头喃喃自语，在炉火边打磨他的斧子。“他们这些人都没有理智。谁会想要整天坐在冰面上、等着冻僵的鱼来咬钩。”

       他继续抱怨个不停，直到甘道夫宣布他需要吉姆利来帮助他完成这一天的任务。

       一行人来到湖上，黑兹尔就立刻开始调设钻头，霍比特人则利用起沿途捡来的树枝和毯子，搭建了一个极为舒适的座位区。波洛米尔和梅格洛尔一直都怀疑地盯着冰面，但冰层很厚，所以黑兹尔不太担心。

       他们终于安顿了下来，当然，霍比特人立刻就打开了食物的包裹，拿出司康、茶和肉馅饼。冰面就如同白色的水晶，阳光落在雪地上，反射出闪闪发亮的光辉。当风穿过高山处的洞穴时，他们还可以隐约听到微弱的呼啸声，黑兹尔愉快地解释了这一现象，霍比特人似乎对这个故事表现得很兴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抓到了数量惊人的鱼，波洛米尔负责在他们继续钓鱼时进行清理和去鳞。霍比特人是一群非常愉快的人，在他们身边几乎不可能感到忧郁，因为他们在一起坐得时间越久，他们的故事也就越生动。霍比特人似乎非常喜欢他们的故事，尤其是关于家庭的。黑兹尔讲了几个和她的两个兄弟以及一大群堂兄弟一起长大的故事。她在木屋周围进行过上百次冒险，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有一个不同的故事。他们最后甚至促使波洛米尔也加入了进来，讲述了他和他的弟弟法拉米尔在年幼时的故事。显然……他们两个都有偷偷翘课的爱好。

       霍比特人都是非常好的同伴，黑兹尔非常感激能有机会了解他们更多。梅里和皮聘都很吵闹，但有一点很快就变得清楚，梅里将照顾皮聘——也即团队里年纪最小的成员——的职责看得很重。他有一颗高贵的心和宽广的胸怀，非常疼爱他的表弟，而皮聘——尽管他仍然认为这场远征就像是一场大冒险——也能理解情况的严重性。最年轻的霍比特人讨厌成为一个负担，不顾一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山姆·甘姆吉也是一个迷人的人物。他是一个说话最为温和的人，在梅格洛尔面前有点害羞腼腆，但也总是努力把精灵包括进他们的谈话之中。他对弗罗多极为忠诚，而且无疑是霍比特人中最严肃的。与此同时，弗罗多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敞开了心扉。一旦谈话顺利进行，他似乎就放安下了心，并在山姆的劝说下让自己放松了下来。他有过一段非常淘气的时期，其中一些恶作剧故事可以让皮聘的故事黯然失色。

       所有的一切都进展顺利，直到皮聘在尤为生动地讲述一位叔叔的七十岁生日宴会时跳了起来，向后滑倒，直接摔进了冰洞。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在任何人跳起来采取行动之前，湍急的水流就把他拉得更深，错过了已经钻出的小小钓洞。

       “皮聘！”波洛米尔大喊，跳起来冲向冰洞。

       但梅格洛尔更快。精灵抱住波洛米尔的腰，把他扔到后面，摔进了远离冰洞的安全雪堆。然后费诺里安脱下剑带，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冰洞，滑到了冰层下面。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他在冰层下的身影，像一条鱼一样流畅地移动着。当梅格洛尔潜得更深时，他们就看不到他了，而且黑兹尔发誓，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在长得不可能的一段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冰层的厚度超过一英尺，几乎无法透过任何光亮。冰洞下的湖水漆黑深沉，如同没有星辰的夜晚，也没有荡起半点涟漪。

       当沉默延续时，黑兹尔发现她的心脏在耳朵里面砰砰直跳。这就是她所知道的一切，冰洞中黑色的空虚，和她的心脏试图冲破身体的砰砰撞击声。

       水花。

       终于，一个脑袋从洞口冒了出来。皮聘毫无生气的身体被扔了出来，黑兹尔和波洛米尔立刻跑过去，帮忙把梅格洛尔从水里拉上来。等到精灵回到坚实的冰面上时，皮聘已经清醒过来，咳出了差不多能灌满半座湖的冷水。他抖得这么厉害，黑兹尔都担心他的牙齿会撞碎。

       “我会带他们回木屋，”黑兹尔说，把皮聘捞起来抱在怀里。“你们几个可以留在这儿……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大惊小怪。”

       波洛米尔保证会留意着其他人，梅格洛尔则安静地跟着黑兹尔回到空无一人的木屋。他们一回去，黑兹尔就命令梅格洛尔在炉火前坐下，换掉他的湿衣服。她丢给他一些毛巾，让他换上一件温暖的毛衣和一条法兰绒裤子，然后将皮聘带到了楼上的浴室。她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将颤抖的霍比特人放到热水下面。他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完全恢复了意识。

       “我——我很抱歉——”

       “没事……意外总是会发生的。”黑兹尔说着叹了口气。说真的，她只是很高兴所有人都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如果梅格洛尔不在场的话，皮聘几乎可以肯定会死掉。除了精灵以外，没有人能在这样一次潜到坚固冰面之下的危险救援中全身而退。“我得去看看梅格洛尔……待在热水里，直到你感觉舒服了，然后你就可以擦干净，换上衣服，加入我们。”

       皮聘点点头，黑兹尔就离开了浴室。等她走到楼下时，梅格洛尔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火炉附近微微颤抖着。黑兹尔径直走进厨房，重新陷入了泡茶的特有习惯，给蹲在炉火前的精灵带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他已经用毛巾擦干了头发，正徒劳地试图用颤抖的手指梳通。

       黑兹尔叹了口气，在他身后坐下。

       “别动，”她提出，把他的手推到一边。“让我来。”

       正如往常一样，他的身体绷紧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任由她的手指梳过他的发丝，解开每一处缠结。然后她把头发分开，开始按照他一贯的方式编成发辫。当她这样做的时候，黑兹尔感觉自己有必要说些话来填补当前的安静，经过了木屋被往常的嘈杂声响填满之后，这份安静突然显得有点奇怪。

       “你这样做真的是难以置信的勇敢。”她说。梅格洛尔却只是耸耸肩。

       “任何人都会这样做的……波洛米尔就几乎做了。”

       “是啊，”他们没有说出来的事实是，如果波洛米尔成功跳进去，就几乎可以肯定他也会淹死。“你要知道……他一开始差不多是个刺儿头，但我开始变得非常喜欢他了。”

       “我能看出来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身上有为人兄长的气质。”

       他们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黑兹尔慢慢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编出大量细细的小辫子，构成他通常的发型。梅格洛尔的头发就像丝绸一样柔软，养护得当，却又表现极为结实。它干下来的速度快得惊人，在手指下的触感也极为顺滑。

       “你要知道……我差一点就以同样的方式被淹死了。”黑兹尔怀着一种奇怪的喜爱之情想起这个故事，也许是他们先前重提的记忆唤起的。

       “你什么？”

       “我当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六岁。当时是在冬天，一场特别可怕的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一周。等到天气放晴的时候，我已经等不及要离开木屋到处跑了。我们三个孩子本来应该待在一起，但我的兄弟们正在建一座堡垒，其中一条规矩就是‘不许女孩儿进入’，所以我就决定要自己进行探索。”

       “听起来可不怎么明智。”

       “我才六岁。”黑兹尔耸耸肩。“我就没做过什么特别明智的事情……管它呢。所以我就一个人到处溜达，把地上的雪踢来踢去，然后我看到了一只兔子。它长出了冬季的皮毛，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纯白色的绒毛球，然后……呃，我……”

       “你试图追上它？”梅格洛尔的语调中含着一丝嘲弄，但也有一丝喜爱的意味。

       “我说过我才六岁。”黑兹尔轻轻扯了扯梅格洛尔的耳尖，作为对他的嘲弄的报复。他猛地倒抽了一口气，但黑兹尔毫不在意，继续讲她的故事。“不管怎样……我一直追着那只兔子跑到了冰面上，显然冰层还没有冻得很厚，所以尽管那只愚蠢的兔子完好无损地跑了过去……我却直接沉到了冰面以下。我还记得在冰面下的那些时刻……”她的声音变轻了，这段特殊的回忆重新涌现得越多，她的手也就越静止。“水里是那么冷，我甚至都无法呼吸。我知道那是什么……情况很清楚，但……我没有那么强壮，无法穿透冰面呼吸。我在水下睁开眼睛，看到上面那层模糊的薄冰，我不停地又打又撞……但就是打不破。”

       她在冰层下面的时间不可能超过一分钟，但在小时候，在恐慌充满她的大脑时，感觉就像是好几个小时。她还记得那块背叛她的冰是怎样如此轻易地让她滑下来，但当她的手敲打在上面时，却又感觉如此坚固。阳光穿透冰面，刚好能让她看到光线，却又无法看到冰面以上的任何东西。在那些时刻，她真的认为自己会死掉。

       “发生了什么？”梅格洛尔温和的声音将黑兹尔从记忆的迷雾中拉了出来。

       “我……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一刻我还在水下，下一刻雪地就在我的手下了，而我不停地往外咳水，感觉快要冻僵了。我一定是找到了冰层的薄弱点，但我当时太过惊慌、缺氧太严重，不太记得落水后的任何事情。”

       “你很幸运。”

       “那就是我爸爸在一连串我不会重复的咒骂中间说的话。”黑兹尔的嘴唇上露出半个微笑，想起了她的父母发现她在湖水中胡乱挣扎、几乎患上低体温症时半是解脱半是愤怒的样子。“我爸爸快要发疯了，至于我妈妈……我发誓她打算把我的兄弟们撕成两半，因为他们居然就让我一个人跑开了……不是说如果他们在场的话就能在我看到那只兔子时阻止我……我是个相当固执的孩子。”

       “哦，我很确定你是的。”

       “嘿，”她又扯了扯他的耳朵。“注意你的语气，先生。我爷爷似乎认为整件事情都很滑稽——他认为任何没有导致失去肢体的事情都很滑稽，而我奶奶则指天指地地发誓，硬说是鬼魂把我捞上来的。”

       “哦，所以鬼魂会在山顶上唱歌，还会把小孩子从湖里捞出来。”

       “是的……还会偷走我爷爷的工具，吃掉奶奶放在操作台上冷却的派。”黑兹尔轻声笑了起来。“我们这些孩子会使用这个借口完全都是我奶奶的错。只要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奶奶就会怪在鬼魂头上，所以……我们小时候也许拿它当过几次借口。”

       梅格洛尔笑了起来，黑兹尔也编好了他的辫子。现在他已经不再颤抖，完全恢复了正常的体温……这一能力真的很不公平，但黑兹尔认为成为精灵肯定是有其优势的。黑兹尔留下他在火炉边小口呷着热茶，自己则上楼去检查皮聘的情况，后者仍然感觉很冷，但在热水浴缸里已经感觉好多了。

       她刚刚回到起居室，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她冲出门外，梅格洛尔也紧紧跟在身后。他们两个绕着木屋跑了一圈，直到发现了声音的来源……一把斧子深深嵌入了其中一根角柱。

       黑兹尔瞪着斧子看了几秒种，大脑努力处理这一事实；绝对不可能是从木头里面长出来的，那就意味着有人成功让锋利的钢铁陷进一根实心木梁超过五英寸深。

       “格罗因之子吉姆利！！！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帮助甘道夫寻找回到中州世界的方法怎么会涉及到在我家里乱扔斧子吗？？？！！！”